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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71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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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71章

兩個笑面狐貍坐在一起,一開始的時候,還真的很難分出勝負。

但只要時間長了,他們兩人之間的差距便高低立現了。

從性格來說,他們兩個不分上下,都是一樣的自私,一樣的沒底線,但從心性來說,丁伯雲還是比章楠差一截。

從他主動現身,來找章楠開始,他就已經失去了自己的主動權,章楠看出了他對楚月和這件事的在意,自然不會輕易的放過他。

但是,章楠也不打算真的去招惹他。畢竟丁伯雲是正經的政府官員,章楠一個外國人,還是身份敏感、手腳不幹凈的外國人,她深谙什麽時候該高調、什麽時候該低調的道理。

面對面的坐著,章楠問丁伯雲,“楚月現在還好嗎?”

丁伯雲臉上的笑容無懈可擊,只有眼底閃過了幾分戾氣,“她在家裏,當然很好,怎麽,二伯母覺得,楚月跟我在一起,就會變得危險嗎?”

丁伯雲現在狀態不是很好,他在生氣。

他早就知道楚月改主意了,說實話,她想不想結婚,丁伯雲一點都不在乎,他唯一在乎的是,楚月還會不會像之前那樣,乖乖的向他提供“預言”。

很明顯,楚月現在不僅不想結婚,連這件事也不想幹了。

而且這個女人很沈得住氣,她之前一點想要逃跑的苗頭都沒有,現在突然就要跑到國外去,哪怕她去某個鳥不生蛋的鄉下,丁伯雲都有把握把她抓回來,唯獨跑到國外,他是真的鞭長莫及。

丁伯雲因為楚月生氣,而他的一部分怒氣,也轉移到了章楠身上。如果章楠沒出現,楚月沒那個膽子、也沒那個本事出國,說不定,就是這個章楠對楚月說了什麽,才讓她動了這種心思。

他想知道這裏面到底有沒有章楠的手筆,這樣他回去以後,才好決定怎麽處理楚月。

可惜,丁伯雲的算盤註定要落空了。

他不過就是個在官場沈浮了幾年的小人,他現在的成就,都不是他親自摸爬滾打出來的,而是借了楚月重生過的東風,假如他還是楚月印象中那個不擇手段、禽獸不如的丁伯雲,那倒是好辦了,以他經歷過的那些事情,他想對付章楠,也不是沒有可能。

至於現在的他,沒本事、沒閱歷,哪怕換成幾年前的他,都比現在的他強。因為那時候他還知道什麽叫一步一個腳印,人也沒有變得心浮氣躁。自從楚月出現,他嘗到了預知未來的甜頭,就總想著從楚月那裏得到預言,然後再根據這些預言行事,楚月的預言如果給力,他就會得意起來,如果不給力,他就會焦躁起來。

真以為天上掉餡餅是這麽好接的麽?這就是德不配位的下場。

丁伯雲自己都沒發現,自己的心態竟然出現了這麽大的變化,他的眼睛還緊盯著章楠,他觀察章楠,章楠也在觀察他。

她在心底諷笑一聲。

自以為是的男人。

楚月好歹手上還有個戒指,可以引起章楠的興趣,丁伯雲則是真的什麽都沒有,她說了兩句,就覺得沒意思了,她想走,丁伯雲卻不讓,總要留她,就這麽耐著性子坐在原處,還別說,真讓章楠找到了一點奇怪的地方。

她本以為丁伯雲對楚月這麽在乎,是因為他大男子主義,即使他跟楚月沒感情,那楚月也必須留在他身邊,可是說著說著,她突然發現,丁伯雲並不大男子主義,他不是看不起女人,他是看不起所有人。

大男子主義將女人當做他們的戰利品、所有物,而楚月在丁伯雲眼中,沒有這個功能,如果非要形容的話,楚月……更像是丁伯雲的工具,或者,下屬。

還是個特別有用的下屬。

不要問章楠是怎麽看出來的,蛛絲馬跡的事情很難說清,而且,她還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直覺。

跟丁伯雲虛與委蛇了半天,回到酒店裏,看見躺在床上睡大覺的楚立軍,章楠連個眼神都沒給他,扔掉手裏的包袋,她坐在小客廳裏思考剛才丁伯雲的種種表現。

章楠不覺得他聰明,但也不覺得他笨,因為他雖然表現出了很多種破綻,卻唯獨把真正致命的事情,捂得死死地。

為什麽丁伯雲這種不在乎女人的人,會這麽在乎楚月的去向?

為什麽楚月一無是處,丁伯雲卻一點都不嫌棄,還一定要把人放在自己身邊?

如果說讀懂丁伯雲還有一點難度,那讀懂楚月,就太容易了,她真的很笨,笨到章楠都不想把她發展成自己的外圍員工,就這樣的一個人,如果與感情無關,她到底還有什麽是值得丁伯雲一直惦記的?

章楠一直認為,萬事都有自己的道理,如果她想不通,那就說明,她還沒看清。

——

丁伯雲惦記楚月,章楠惦記楚月,就連楚酒酒,都惦記楚月。

……

沒辦法,楚月是她現今知道的,唯一一個跟自己一樣的人,當然,她到現在也不清楚,她的想法先入為主了,人家楚月不是穿越的,而是重生的。

不管她是重生還是穿越,戒指在她身上,那個缺口掉下來的木塊,也在她身上,楚酒酒高度懷疑,這次的小偷,就是楚月派來的,或者,是她本人偽裝的,她想把項鏈偷回去,拼成一個完整的吊墜。

坐在家裏,楚酒酒又開始發呆,她的思維瞬間穿越到了幾十年後,什麽拼成以後會出現異世界的大門、拼成之後能召喚出上古的魔神、拼完了自己就能獲得十分強大的異能,甚至連開啟世界末日的潘多拉魔盒,她都想到了。

但是想一想,楚月應該沒這麽變態,也沒這麽無聊,她就把最兇殘的那種猜測去掉了。

盜竊事件剛發生的時候,楚酒酒一整天都在想這件事,發生三天以後,她想的就少了,發生七天以後,終於調查出來,當時進他們家的,是三個成年男人,其中一個連名字都被找到了,只是人早就跑了。

人就是這樣,一開始會疑神疑鬼,連睡覺都睡不好,可環境只要再度安逸下來,過不了幾天,他們就能把潛在的危險忘掉,對於這一點,連楚酒酒都不能免俗。

小偷沒再出現過,楚月還有高老太太那一邊的人,一個都沒再跑到他們家眼皮底下,據楚立強說,楚月他們現在乖得很,楚月也要結婚了,她每天兩點一線,別的地方根本不去。

這不像是挖空心思一定要偷她項鏈的模樣,慢慢的,楚酒酒就覺得,可能真是她想多了。

待到學校開學,她就更沒時間去想別的事情了。

只上了一年大學,楚酒酒就變成了一名研究生,連個畢業典禮都沒有,學位證也沒發,據說是等研究生畢業的時候,一起發給她。

剛回到學校,楚酒酒還沒有自己已經換年級的真實感,直到她跟宋小英、沈冬葵吃了一頓飯。

不知道是哪個環節出了差錯,總之,宋小英沒考上,她準備下一年再戰,三個人坐在一起,明明只是兩個月沒見,楚酒酒就已經變成了研一的學生,而她們,還是大二。

宋小英嘆氣,“真羨慕你啊,你在咱們歷史系,就是老天爺賞飯吃,我們趕著八匹馬都追不上。”

楚酒酒端起自己裝著汽水的杯子,跟宋小英碰了一下,她言笑晏晏道:“別這麽說嘛,你看,我大哥都考上咱們學校了,他都來陪你了,要說羨慕,也該是我羨慕你呀。”

聽到這話,宋小英看了一眼自己身邊的人,她丈夫就坐在她身邊,三十歲左右的年紀,長相憨厚又中正,恰好就是現在人們最喜歡的那種。

知道楚酒酒在說自己,宋小英的丈夫咧嘴笑了一下,笑的有點傻,但也很真實。

再好看的臉,看十來年也膩了,宋小英白了他一眼,重新看向楚酒酒,順便還對她身邊的人努了努嘴,“可別,你說這話就是紮我心,我們家這口子,可比不上小韓同志,看看小韓同志長得,多俊啊。”

韓生義安靜的吃著菜,被宋小英提到,他便放下筷子,擡起頭,對她友善的笑了笑。

被誇的寵辱不驚,被對比的也毫不在意,女人說什麽他們都是不管的,每句話都左耳朵進、右耳朵冒,他們心裏跟明鏡一樣,外面的話全是場面話,只有回到家裏,私下說的,那才是真心話。

宋小英和楚酒酒你來我往,不知道過了多久,突然,一旁的沈冬葵受不了了,“行了啊你們倆,我還在這兒呢。”

對視一眼,宋小英和楚酒酒同時笑出來。

沈冬葵剛高中畢業就下鄉,一直沒談過對象,如果是平時,她們倆根本不會在沈冬葵面前說起這個話題,今天這麽不顧忌,就是因為沈冬葵已經開始相親了,而且據宋小英的情報,她現在相親的這個,連她家都去過了。

還是沈冬葵默許的。

一眨眼的工夫,她們又把炮火對準了沈冬葵,飯桌上的話題就像是外面的天氣,總是風雲突變,這頓飯大家都吃得挺珍惜,因為這既是一場重逢宴,也是一頓散夥飯。

楚酒酒要搬去研究生宿舍了,那邊是雙人間,而且在另一個宿舍樓,別看都在學校裏,低頭不見擡頭見的概率,其實特別低。

水足飯飽,幾個人互相道別,楚酒酒是最後離開的,站在食堂門口,望著他們幾個離開的背影,楚酒酒嘆了口氣。

韓生義問她:“舍不得?”

楚酒酒搖頭,“那倒不是,我就是覺得,有點可惜。”

韓生義不明白,“有什麽可惜的?”

楚酒酒再度嘆氣,“我之前那麽努力啊,都沒在本科時代當一次正班長,早知道老師那一年根本不打算換班幹部,我才不會這麽拼命。”

聽了她的解釋,韓生義輕笑一聲,“沒關系,這不是又重新分班了麽,我估計這兩天又要選班委了,你跟老師爭取一下,肯定可以的。”

楚酒酒嗯了一聲,驕傲的昂起頭,“必須的!就算老師不讓我當班長,我也絕對不去當副的了,黨支部書記都比副班長強!”

“想當書記,需要自己先是黨員吧?”

楚酒酒:“……”

她把高傲的頭顱折了一半下來,聲音也沒之前那麽大了,“這學期我肯定能當上。”

之前因為年齡的問題,她被校黨委婉拒了,今年她已經十八歲了,校黨委再也沒有理由把她卡下去。

時間差不多了,之前帶她的老師讓她下午一點去辦公室找他,楚酒酒打算現在就過去,韓生義則看了一眼手表,跟她點點頭,“我也該去接人了。”

聞言,楚酒酒露出了一個比較嫌棄的表情。

不怪她這個反應,因為韓生義要去接的人,是關躍龍。

……

楚酒酒平時見關金巧比較多,時間一長,她都快忘了世界上還有關躍龍這號人了,也不知道韓生義是什麽時候跟他聯系上的,兩人關系還不錯。去年關躍龍落榜,今年他卯足了勁,這才考上。

為了考試,他連自己的工作都辭了,在這個年代辭職,可以說是背水一戰,幸虧他妹妹厲害,拿回家的片酬養活一家人一點問題都沒有,所以他才能這麽沒有後顧之憂。

說起關金巧,她又去外地了,溫秀薇新婚,每天都跟楚紹膩在一起,她不想去外地,就把一個機會讓給了關金巧,關金巧也是個知恩圖報的姑娘,她說好了,等下一次再有好機會,一定留給溫秀薇。

演員裏面關系要好的不少,但像她們倆這樣要好的,也是獨一份。兩人總是為對方著想,之前溫秀薇要結婚,有些通告跑不了,就是關金巧替她去的,但錢還是給了溫秀薇。

而溫秀薇在家裏的時候,也沒閑著,她讓楚紹在軍校裏給關金巧物色對象,沒別的要求,就兩點,有上進心,是個小白臉。

……

有上進心,是溫秀薇自己的私心,同時參考了關躍龍的想法,至於後者,完全是關金巧自己的審美。

楚紹默默接下了這個艱巨的任務,至於他到底什麽時候能完成,那就很難說了。

溫秀薇跟關金巧的關系那麽好,楚酒酒就是再討厭關躍龍,也不好意思真的對他不假辭色。

別扭了一會兒,楚酒酒叮囑韓生義,讓他接完了就趕緊回去,別在外面亂轉悠,看著韓生義含笑應下,她才轉過身,朝人文學院的主樓走去。

之前楚酒酒就總來這棟樓,現在進來,更是熟門熟路,敲響古代史研究室的大門,聽到裏面有人說進,楚酒酒才推開門。

裏面有兩個老師,一個正趴著睡午覺,另一個,就是分配給楚酒酒的導師了。

她甜甜的笑了一下,“黃老師好。”

黃老師把眼鏡往下扶了扶,仔仔細細的看了一眼楚酒酒的長相,終於看清她是誰了,黃老師也笑起來,“小楚啊,來,什麽時候到學校的,開學以後生活還方便嗎?”

楚酒酒有點受寵若驚,以前她就認識這個黃老師,但是兩人沒什麽過多的交流,只是她上過他的課,在課上,黃老師一向都是不茍言笑的,現在看他這麽笑,楚酒酒覺得瘆得慌。

遲疑了一秒,楚酒酒還是站在原地,“挺方便的,我宿舍也搬好了,就我一個人住,都沒有新室友。”

黃老師了然的說:“現在的學生還是少,咱們古代史的同學更少,這不,就把你剩下了。”

黃老師還是不知道內幕,其實,是馬所長跟校方打了招呼,讓他們照顧一下楚酒酒,給她安排個單人間,這樣住的更舒心嘛。

親爹後爹都是爹,但不管怎麽說,還是“親爹”更細心啊。

再看那邊的後爹,開學前就給她打了一個電話,還是告訴她,她的論文已經在國外期刊上發表了,劉所長全程都是喜氣洋洋的,掛了電話又去跟別人說這件事了,根本沒想起來,問問她開學的情況。

黃老師對楚酒酒有優待,跟她家庭背景、成績優異都沒關系,他就是純粹看上了楚酒酒的天分,知道這是個好苗子,還沒上研究生的課,人家就已經把論文發到國外去了,這比歷史系的某些講師都厲害,這篇論文他是沾不到什麽光了,上面的指導教師名字已經寫上了劉所長的大名,但他可以期待以後啊。

只要楚酒酒一直在,他早晚有一天,能蹭上一點好處。

也許有人覺得黃老師這樣,是不走正路,其實也沒那麽嚴重,他是楚酒酒的導師,本來楚酒酒寫的東西,以後就都要給他過目,而且即使沒他,也會有別的人在楚酒酒的論文上冠名,只要他辦了事,好好的替楚酒酒糾正錯誤、提點思路,那冠他的名也沒什麽不對。

總比那些直接把論文偷過來,說是自己寫的導師強多了。

黃老師關心了一下楚酒酒的生活,然後就把話題引到了她之前寫的那篇論文上,楚酒酒已經知道論文在外國期刊上發表了,但是她沒有太激動,最起碼,她看著沒有劉所長和馬所長高興。

一方面是因為,她還不太明白這種事情有多麽重要,這種榮譽有多難得,另一方面就是,她的生活沒什麽變化,之前寫的論文,有時候還能得個獎回來呢,這回除了發表,一個小水花都沒有。

楚酒酒判斷自己寫的東西有沒有被大眾和學術界認可的標準就是,看有沒有人給她頒發獎狀和榮譽。

……

楚酒酒無辜的望著黃老師,黃老師被她看的有點窒息。

要是黃老師知道她在想什麽,肯定更窒息。

哪怕大環境變好了,世界仍然排擠中國人,仍然反對華裔,楚酒酒初出茅廬,沒有一點名氣,他們能讓她的論文發表就不錯了,想得獎,除非她換個專業,去理科專業試一試,真的做出什麽驚天動地的研究,那她肯定能得獎。

文科就是這一點不好,暗箱操作的可能性太多,都說文無第一、武無第二,寫得好的、認真研究的人都是大把大把的出現,誰得獎、誰出名,百分之六十靠才華,百分之四十,靠的還是運氣。

沒看見楚酒酒露出自己期待中的反應,黃老師只好默默的換了一個話題,他說起九月中旬,要來學校參觀的一個交流團,這個交流團主要都是美國人,也有別的國家的,只是比較少。他們過來,就是想參觀兵馬俑,得到一些資料,這些人第一站先到首都,到時候互相之間還要談條件,談攏了,他們就該去陜西了。

跟楚酒酒說這個事,是因為老師們決定讓楚酒酒來接待他們。

這下楚酒酒總算有點反應了,她沒答應,也沒不答應,只是問黃老師,“我只會英語、法語、還有一部分的西班牙語,這樣行嗎?”

黃老師:“……”

他艱難的反問,“會這麽多,難道還不夠嗎?”

楚酒酒似乎也感覺到自己說這話有點不合適了,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,又問:“那黃老師,你覺得,這個交流團真的能去陜西嗎?”

黃老師沈吟了一秒,“十有八九。”

楚酒酒也是這麽想的,都打著交流團的旗號過來了,考慮到面子問題,國家也必須放行。

她抿了抿唇,“咱們讓他們看兵馬俑,那他們,是不是也得讓咱們看點東西?”

黃老師總算明白她在意的地方是哪裏了,哈哈笑了一聲,他說道:“這你就放心吧,咱們的同志,也不是吃幹飯的。論面子,現在西方的國家比咱們還在乎,談好以後,肯定是要禮尚往來的,你借著這次機會跟他們搞好關系,到時候回訪,肯定也有你的份兒!”

“真的呀!”楚酒酒終於高興了。

她啪的一下立正,對黃老師行了一個軍禮,“老師放心,保證完成任務!”

說完,她對黃老師燦爛的笑了一下,然後就開開心心的離開了,黃老師望著她離開的身影,好笑的搖了搖頭。

不愧是將門之後,哪怕沒當過兵,哪怕棄武從文了,時不時的,也會展露出幾分花木蘭的形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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